霜月枫叶

1

“皇上是什么意思？居然叫老大去娶一个来自蓝国许郡王的次子！”越想越气，包子可是气坏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老大你跟苏家小姐是一对儿，他怎么就这样乱赐婚的！”

“……我跟沐橙是一对吗？”被叫做老大的人在听到这里，不由一怔，然后歪着头反问着。

“当然，听说苏小姐知道你被赐婚的事，哭昏在房间里。你居然这样无所谓的样子，人家苏小姐可是用错情啊。”作为叶修的弟弟，以嫡次子的身份继承世袭成为叶王爷的叶秋可是凉凉地说着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兄弟俩感情很不好。

叶王府的两位小王爷，一个是被封为战神让国土附近的小国都俯首称臣，另外一个是荣国的经济命脉。几年前叶王府也出来变动，作为战神的叶修年年征战守卫荣国的边境，却没想到被奸臣所害流落在外，也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而叶秋则远离朝野只愿当一商人。没想到，一年之后叶修带着一众将领打入王朝为被奸臣劫持的国君解围。当时叶王爷的两位小王爷一个主战，一个以金钱为后盾。两位小王爷护国有功，叶秋世袭老王爷的名号，而叶修封为夜王爷。只是没想到过不了半年，叶修就被赐婚，对像蓝国郡王的嫡次子。没错是次子，堂堂荣国战神居然要娶一个男人为妻。这下全国上下可是气愤至极，尤其是叶修与苏家大小姐已经是全国人民认定的金童玉女。

“沐橙现在应该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看着话本。”叶修打了一个欠哈，“不过，为什么要我娶个男人？”

“还不是因为你战神的名号，而我在朝中党羽过多。虽然引起民愤，但是蓝国好歹是联盟国不能得罪，他只好来这么一招。”叶秋拿起白子放下，然后又说：“我已经查过那世子的身份，听说是嫡次子，被宠坏了。”

“品性呢？”

“风评不好，听说长期留连花间，甚至可以在妓院过了上一个月。”对自己哥哥要娶的人，叶秋可是十分不满继续说：“看来，他嫁过来，还是要注意一点。”

“小王爷，你担心什么，有老大这个全国最黑的心脏在这里，还担心那个什么世子公子作什么妖？”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乐观地叫着。

“这话是谁说的？”听到包子居然说自己是最黑的心脏，叶修挑了一下眉。

“方锐啊，他逢人就会说这话，还说着老大你切开也是黑色的，最心脏的人哦。”

听到有人这样说着自己的哥哥，叶秋心情还是不错，但是还是要问：“不过，哥，你真的娶那个许世子。”

“那你们就当我没娶就行了。”叶修呵呵一笑，“反正有沐橙在前头，他再怎么作妖也做不了什么。”而且黄少天亲自过来让他娶的人，他怎么能不帮这个忙？

“……你又用沐橙来当挡箭牌，如果沐秋回来，一定会把你的头扭下来。”叶秋不由地扶额。

 

 

一个月后，蓝国的许郡王嫡次子嫁入夜王府。成亲当日，叶将军却因为醉酒没有入洞房。第二天一早，叶修却跑去练兵，也没有看他的新婚“妻子”。

“少爷，叶修真的如传言说的一样，喜欢的是苏家小姐。”

“不是很好吗？”说话的时候，新婚当夜等了自己夫君一夜的许博远已经换了日常的衣服，“我已经嫁过来半个月，可以出去走走吧。”

“少爷，这样真的好吗？你现在可是夜王妃呢。”

“系舟，我想出去走走，听说荣国很多小吃不错的。”许博远拿起自己的佩剑，然后继劝说着：“反正我嫁过来这么久都没有人理我们也不当我们存在，那么应该是时候出去逛一下。”

自己少爷还是年少喜欢着玩，系舟当然顺着他。毕竟要嫁到异国，少爷也是很委屈的。想想上次跟毕家少爷他们打赌输，还跑去在妓院当了一个月的琴师，事后被郡王打了一顿，还跪了一个月祠堂罚抄了一千遍清心经。最后还是黄将军过来请求，这快抄写抄到手断的小子才被郡王爷放出来。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系舟叹了一口气，还是顺着自家主子跟着他出来逛逛。心尖放着的人已经不再与他相守，再加上被逼嫁过来荣国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主子的心里有多郁闷。

 

 

“系舟，你看，我在蓝国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偷溜出来的两人好奇地看着大街上的好玩的东西。毕竟，两国一北一南，风土民情都不一样，什么事对两人来说都是好玩的。

“系舟，这个好吃。”

“系舟，看，那个好想很好吃。”

“系舟，看起来一定很好吃。”

每当快天黑的时候，系舟拉了拉玩得有点疯的许博远，“少爷，我们要回去了。”

 

 

 

“许公子今天也是跟以前一样，在老大你上朝之后，他跟系舟也跑了出去玩。今天还救了一个被恶霸欺负的老伯，把人家打得跪地救饶。”想到什么，包子突然大声说着：“老大，许公子的剑法很不错！”

“不错？”能让包子说不错的人，真的少见。

“他拿着那把剑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罗辑说是春雪剑，听说是蓝国主帅黄少天的东西，然后好像相赠给一个有一夜露水姻缘的人。不过，罗辑看许公子的眼神好鄙视，还是第一次看到罗辑这样的。不过，老大，什么叫露水姻缘？”

听到包子的话，叶修感到有趣的托起腮，“我这个夫人真的不一样，又是在妓院留连，又是跟黄少天那家伙做过一夜夫妻，不知道还有什么想不到的惊喜。”难道黄少天那家伙会亲自过来求他先娶放博远，原来是小情人。

“老大不喜欢他吗？那我们要不要把他给那个？”包子在脖子用了一个比划，“安文逸说了，很多蓝国的人在我们荣国里都会出现水土不服，然后就会染病最后还会死去的。”

“告诉他们，不能动手。”叶修懒洋洋地说，“还要保他不死。”

“为什么？老大喜欢带绿头巾？”

“现在让他消失，皇上会起疑的。”

“对了，刚刚听方锐说了，三天后皇上宴请大臣，说要带着正妻出席。老大，你要不要生个病？”

 

 

许博远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传说中的战神，连蓝国最为人敬仰的黄主帅也是战神的手下败将。曾经，他在远远看过他那么一眼，却已经终生难忘。

偷偷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再看看宴会所有的人对叶修娶男妻的嘲笑与讽刺，许博远在计算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死去”了。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嫁给了他，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吗？他就这样忘记了他吗？

荣国的习俗与蓝国的不同，许博远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跑，只会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甚至看着自己的丈夫离开自己身边去找传说是荣国第一美人的苏小姐。男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如果没有自己，他们应该是天造地赐的一对吧。

也许，他可以跟叶修商量一下，让许博远提早“死去”。

“小蓝？”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小名，正在计算着自己什么时候“死去”的许博远有点傻眼，然后抬头看到一俊朗的男子来到他面前，以同样错愕的眼神看着他。“不是吧！居然是你嫁给叶修？开什么玩笑？”

“……方……方大哥……”

不管其他人的侧目，方锐一手拉起许博远跑到一边没那么引起别人注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你嫁过来？喻文州怎么同意的？”

“我……喻相爷已经帮了我们。爹因为得罪了皇上，差点被砍头，喻大人就用这一方法让我们全家免死。其实，嫁过来也不错，不用怕被爹打，也不怕被娘啰嗦，更不会有大哥罚我。所以，我觉得现在很自由。”

看着许博远那苦涩的笑容，方锐明白，嫡长子不可能嫁，毕竟要有人继承香火。而他这个从小被庇护的人，应该给家里做点贡献。

“没想到来到荣国，居然能见到方大哥，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开心的事了。”

“我在蓝国生活那几年，也受到你们的照顾。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屁孩子天天拿着一把木剑乱来，然后还被黄少天那家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没想到你居然因为这个拜了他为师，他的春雪剑送了给你吧。”

提到自己最崇拜的师傅，许博远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很用力地点点头，“师傅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方锐那家伙居然跑去调戏你夫人，你不过去吗？”苏沐橙好奇地看着被方锐逗了一下就立刻笑得开心的人，“你夫人笑得真的很开心。”

“对啊，看来他真的很怕我，刚刚跟我过来一同坐马车上，他一直在微微发抖。”

“你也不想想战神的名字不是乱叫，你身上的杀气不收起来，真的让人害怕。当年有人想要杀叶秋，也不想想下场多可怜。另外，”苏沐橙想到什么，然后说着:“等一下，我们就把方锐捉过来告诉一下他勾引嫂子的下场。对吧，莫凡。”

“嗯。”在不知哪里的暗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回应，让苏沐橙心情更加好。

 

2

 

让人把自己的“夫人”送沁雪院，叶修一个转身以轻功飞出府外，找到一间叫兴欣的客栈，不意外地看到刚刚跟自己夫人谈笑风生的方锐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这些家伙手脚还真快，自己都还没有出手呢。

“废物点心，快说！你跟大嫂有什么关系？”包子手中拿着在外面捡的板砖，一下一下地在手上抛着。

“我说锐锐啊，你怎么跑去勾引夜王妃啊？”苏沐橙坐在椅子上，一边吃啃着瓜子一边悠哉游哉地问着，“我想问问，你跟许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奸情？许公子为了来荣国来见你，就故意嫁给叶修然后方便跟你相会？”

“我觉得应该他们以前有什么感情，但是后来分开了。没想到再见之时，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安以逸一边喝着茶，一连说着。

“这个题材好啊。”一向喜欢看坊间话本的苏家小姐可是兴奋极了，“小安，你要不要也写这个题材的话本？”

“不，我比较喜欢草药。”

一边的小剑客用剑轻轻碰了一下愤愤不平的方锐，“方前辈，你怎么跟叶前辈的夫人有一腿的？”

“我认识小蓝的时候，小蓝才10岁！我当时才14岁，怎么跟他有一腿！”

“青梅竹马？”小剑客乔一帆随即想到这么一个词。

“一帆！你怎么跟他们一样心脏了！什么青梅竹马！论辈份，我是他师叔好不好！”

听到这里，叶修直接从窗外以轻功飞进来，感到有趣地问：“他也是师拜蓝雨？”

“是啊，不过当年许家的人送他入蓝雨学武，但是那小家伙根基不好，所以师尊没有收入为入门弟子。”因为被绳索捆绑得不爽，方锐以内力挣开，然后坐到躺椅上继续说着：“想想那小家伙以前老是搞到鸡飞狗走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再见居然还真的来一个‘贤良淑德’样子。”

“你说许公子小时候？”苏沐橙更是好奇。

“对啊，他小时假真的很皮，有时候连师尊都想把他赶出师门。不对，应该是赶两个。”方锐回想以前的事，不由露出笑容，“另外一个当然是师尊最喜欢的黄少天，不过黄少天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就算再烦人也会宠着。后来小蓝不知道怎么惹火了黄少天，然后被吊打，之后就拜了黄少天为师。”

听到自己的夫人拜了黄少天为师，叶修的嘴角抽了一下。

突然想到什么，方锐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地看着叶修，“叶修，你知道小蓝的春雪剑怎么得到吗？”

“不知道。”叶修直直地给他一个白眼。

苏沐橙反而很好奇，“不是黄少天送他的定情信物吗？”

“什么定情信物？谁在那里胡言乱语？是黄少天送的，不过不是什么定情情物，而且黄少天不是心甘情愿送的啊！”想起当年的事，方锐不由地大笑了几声，才慢慢地说着：“记得喻文州吗？那个蓝国第一聪明人，连蓝国的皇帝都要怕他七分的喻文州，是他用计给小蓝骗得黄少天送他春雪剑的。而且，哈哈哈哈……小蓝得到春雪剑之后，还跪地扣头认了喻文州为义父，还要叫黄少天作娘！！！这件事，全国都知道！哈哈，当初黄少天听到小蓝叫他娘，还差点大开杀戒！所以许家二公子在蓝国可是横着走，有喻文州这个蓝国第一聪明人为父，又有黄少天那个武将为娘！！！！！哈哈哈哈！！”

“喻文州？我记得他比叶修还要年轻啊？”苏沐橙有点傻眼了。

“对，喻文州跟我同年的，一样比叶修少四岁。听说是因为喻家当时要逼喻文州娶妻，说什么一定要喻文州有个儿子，于是他就设计了小蓝当他的儿子。哈哈哈哈，叶修，你现在有什么感受？喻文州与黄少天是你的岳父岳母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修回自己府上的时间已经是快天亮的时候，以轻功回自己的将军府，意外地看到许博远在练剑。

“少爷，你要不要过来喝口茶？”刚刚准备好茶点的系舟问着。

“我昨天看到方大哥，嘻嘻，好开心。”见到系舟过来，许博远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起春雪剑。

“那方大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他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嫁来荣国，居然还怪起义父。”

听到许博远称喻文州作义父，系舟不由笑起来。当年被喻文州设计，连全国的人都取笑，只有他家少爷正正经经行跪拜之礼，还说什么愿赌服输。

“喻大人只是希望你嫁到南国能得到王爷的保护。”

认真地想了想，许博远用手袖抹去额上的汗，然后说着，“对！我昨晚见到王爷，他的气势很厉害，坐在他身边都感到害怕。难怪娘一直都说叶王爷怎么厉害，有机会一定要跟王爷打一场。”

知道现在许博远说的“娘”是黄少天，系舟又笑了。只要自家少爷叫黄主帅作娘，就会被吊打，每次都只能躲到喻大人身后求救。他的少爷一向乐观，爱玩，倔强，没想到来到荣国之后居然变了样学着稳重。

看到系舟的皱眉，许博远知道对方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觉得王爷很好。他明明知道我们每天都溜出去也没来怪我们，甚至还派人来保护我们，不好吗？”

保护和监视，对许博远来说都是一样的。寄人篱下，甚至害得叶修无法娶到心仪的女子，反而是他的罪。

“他对我的不理不管不是最好的吗？义父说了，只要过了一年，他就会亲自过来接我回去，所以……”他能与他相处的日子不多，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更应该好好珍惜。

不知道许博远在想什么，系舟递来一杯茶，“少爷，先喝口茶吧。”

半眯着眼想了想，许博远又说，“系舟，我告诉，王爷很帅的，是真的。这么近看到王爷，好开心。”

战神叶修不只是万千少女心中的情况，也是少年学习的对象。

“而且，他跟君大哥长得很像，真的很像，无论是他的脸还是说话的语气都跟君大哥很像。”许博远慢慢地闭上双眼，“如果王爷是君大哥，他不可能不认得我的。”

“……博远，君先生已经不在了。”

“对啊，他已经不在了，否则他不会不认得我的。一年多的相处他怎么说忘就忘？”

“说不定君先生就在荣国呢？”其实这些日子许博远一直在外面走动就是在打听君先生的消息，君先生曾经说过自己荣国京城人事。

 

 

 

 

 

3

“少爷，我们今天去做什么？”系舟跟在许博远身后问着。一个月下来，荣国的京城都给他们逛完了。

站在怡心坊的前面，许博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上面温柔多情的姑娘。

“少爷，你嫁人了，不要乱来。”系舟好心地提醒，“少爷，你还记得上次差点被老爷打断脚的事吗？”

“……我只是进去看看而已，不做什么。”许博远带着委屈地说：“我就是想见见那个他们的琴师而已。听说，荣国最出名的琴师琴诗姑娘在这里！”

“不如，我们去对面的兴欣客栈吃饭好不好？听说这里的菜是天下第一的。”

“我想听听她的曲子。”

“你已经嫁人了，再去这些地方会被浸猪笼的。”

“要不，我找个地方，约琴诗姑娘出来？”许博远看了看正正开在怡心坊对面的兴欣客栈，然后说着：“你就过去把琴诗姑娘约出来，我们就在这里交个情，切初一下琴艺。义父说我的琴技天下独步的！”

是难听得天下独步！系舟可是一点都不想许博远弹什么鬼琴！当年在蓝国，他这少爷输了赌约，然后跑去妓院里当一个琴技，害得人家最后停业整顿让郡爷赔了人家一个月的生意钱。

 

 

“老大，大嫂好像想去对面啊！”包子咬着包子看着楼下跟系舟商量着什么的许博远眼睛可是一直瞄着怡心坊，“他不知道兴欣和对面的怡心院都是老大你的吗？”

“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叶修优雅地喝了一口上等的龙井，“让唐柔顺着这家伙的意思，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咧。”想了想，包子又说着：“如果这家伙敢给你带绿帽子，我不会放过他的。”

没想到人还没有请过来，许博远这边就出问题了。叶修坐在二楼雅阁看下去，发现两个打扮应该是商人的家伙缠着自己的“王妃”。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蓝师兄。”商人打扮的男子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语气里带着轻挑不屑地假意问着。

“哟！少爷，你忘记了吗？许二公子嫁到荣国来了。”随从连忙假意解释，嘲笑的味儿比主子还要浓。

“应该是叫夜王妃？”看到许博远那明明生气却又不能发作的脸，男子更加得意，“对哦，我都忘记蓝师兄嫁到荣国来了。还听说着，嫁入将军府就开始被将军当不存在。一嫁过门就成了下堂妻，啧啧啧。”

“杨岩，你怎么来荣国了？”许博远一忍再忍，最后努力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在蓝国的时候，他答应过梁易春，不可与杨岩那家伙起冲突，毕竟是同门。因为自己的资质不好，同样都是门外弟子，他却前后得到黄少天与喻文州的关爱，这就成为杨岩处处针对他的地方。

“当然来经商，难道是嫁人？”看到许博远那黑透的脸，杨岩大笑起来，“谁会像你一样堂堂男子居然嫁了到荣国来？如果真的要嫁人，当初应该嫁给黄将军当妾啊。黄将军不是一直在说他很疼爱小蓝你吗？”

听到杨岩这讨厌的家伙居然这样侮辱自己的师傅，许博远气得拨出春雪剑。

“少爷！”从外面进来的系舟看到这一幕，立刻喝止许博远的冲动。

知道自己的冲动差点作怪了事，许博远收起了春雪剑。毕竟他现在是荣国夜王爷叶修的正妻，如果在客栈里闹出个什么一定会报官的，到时候会闹到夜王府去。他不能给王妃惹麻烦，本来王妃就不喜欢他的存在。

“杨少爷，你又来为难我家少爷了？”

“我……”系舟一出现，杨岩的气焰就灭了，连话也说不好。

安抚着许博远，让他先上去雅阁坐，等自家少爷离开之后，系舟一改刚刚低微小厮的姿态，瞪着杨岩，“梁大人说了，你不能再没事找事跟博远闹！”

“我……好吧，我刚刚错了。”杨岩一改刚刚嚣张，叹一口气代表服软，“我只是生气博远他居然愿意嫁过来。他的梦想不是一直都是为国效力吗！喻大人为什么要逼他嫁到荣国？明明应该还有很多解决的方法的！”

知道杨岩在想什么，系舟叹了一口气，“只能怪郡王……喻大人与黄将军为了保住他，只能用这种方法。”

“但是黄将军或者喻大人纳他为妾也可以……”

“然后黄将军与喻大人成为主上的眼中钉？你也不想想，太子一日没能坐上蓝国皇位，他们都不敢乱来。与其让他留在蓝国痛苦，不如让他嫁到荣国重新生活。”

杨岩皱了一下眉，“但是坊间留言，王爷对他不好。梁大人他们也是因为这事，让我过来打探消息。”

“王爷虽然一直无视博远，但是所有正妻的待遇全部都会有给博远。将军府的上下对博远从来没有什么出格的事。你想想，堂堂王妃天天往外逛，王妃都没有为难，甚至还让暗卫保护着。”说得好听是保护，其实也不过是监视只是为了不让杨岩担心才这样说着。

听到这里，杨岩才松了一口气。

系舟看了看杨岩，然后低声问着：“许家现在的情况怎么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坐在雅阁的叶修皱了一下眉，然后问坐在自己身边的苏沐橙，“蓝国发生什么事了？”

苏沐橙给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莫凡递了一块剥好的桔子，开心地看着他吃下去，然后说：“莫凡，你找人去探探吧。”

“嗯。”下一刻，莫凡就消失在雅阁里。

苏沐橙看了看楼下还在跟杨岩聊天的系舟，“叶修，我觉得这个叫系舟的家伙很不简单。”

“喻文州手下的人，什么时候简单过。不过，我找人探他，他的武功不比许博远好，擅长用暗器。”叶修喝了一口茶，“已经够保护许博远。系舟长得不出众，但是智商与情商都很高。”

苏沐橙好奇地想了想，“为什么喻文州与黄少天会这样保护着这个许博远？”

“我也有点好奇。”

看时间也差不多，苏沐橙起来要回去，叶修送她离开，没想到离开雅阁的时候，就看到进来的许博远。

“原来是嫂子？”苏沐橙笑眯眯地打了一个招呼。

许博远没想到自己跑出来玩会遇到自己的“丈夫”与“丈夫的恋人”，完全愣住了。

叶修好玩地看着许博远紧张得全身僵硬，这小家伙好像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紧张得绷紧身体。他有这么可怕吗？

 

 

 

 

4

看了看不安地握着春雪剑的自家夫人，叶修感到有趣地问着：“夫人怎么把剑握得这么紧？不会真的要对为夫动手吗？”

许博远听得叶修的话吓得春雪剑都掉在地上，头一直低着不敢看向叶修，最后才说出话，“我……我没有……”自己这样擅自跑出来，还撞到他跟苏小姐的相会，会不会让他更加讨厌？

这一下，不只是叶修，连苏沐橙也觉得奇怪。只要不是面对敌人，叶修给人永远都是一种很温柔的讽刺感，喜欢他的人都会一直拥戴他，例如自己，例如方锐，不喜欢他的人就会恨到极点。但许博远的害怕，真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苏沐橙弯腰捡起春雪剑，拉开了话题，“嫂子喜欢用剑？”

小心翼翼地看了叶修一眼，见对方不说话，许博远怯怯地才点了点头，“我……师傅是黄……”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吓得捂住嘴不愿说下去。

跟杨岩交换完信息赶过来的系舟没想到居然看到这种情况，连忙对叶修和苏沐橙行礼，“王爷，苏小姐。”

王爷是知道自家少爷喜欢到处逛的事，应该不会怎么生气，毕竟要生气早就处理了自家少爷。

在系舟想着怎么完场，许博远不着痕迹地拉了拉系舟的衣摆，求救般的眼神看着他。

除了那次之外，许博远还真的第一次向自己求救。

“王妃，天色不早，小人先送少……”自家少爷已经嫁人，在夫家面前这样称呼还真的不行，于是系舟改口，“小人先向王妃回去。”

挥了挥手，算是同意，叶修没有阻拦。

等他们主仆二人离开，苏沐橙才问，“叶修，你对人家做过什么？怎么怕你成这样？”

“怕我的一般不是死了，就是疯了。三年前千波镇上的人，基本上已经死了。”

“嫂子是千波镇上的人？”当年叶修落难的时候在千波镇上做过打手，因为千波镇上的交易太脏，最后让他一个血洗，从此换得镇上安宁，叶修到现在还被镇上的人封为神。如果许博远是千波镇上的人，应该感谢叶修才对，怎么会是这样的？

许博远会是镇上的人？

但堂堂蓝国郡王的世子怎么可能跑去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

 

 

“救命……放开我……”

“不要，求你不要………”

“求你不要做这种事………啊啊啊啊”

听到自家主子的哭叫，睡在外床的系舟连忙披着衣服跑过来，叫醒在噩梦里的人。

已经多久没见过许博远做噩梦了。

“系舟，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像落在海里看到唯一浮木一般地死死抱着系舟，许博远还没从噩梦里回过神，像孩子一般的哭闹。

“没事，蓝河，已经没事了。”系舟咬了咬牙，死死地抱着许博远，“对不起，当初是我保护不到你。”因为自己的自负，害得许博远从此落下删不去的噩梦里。

“系舟，他真的是君大哥！原来王爷真的是君大哥。”今天再次与叶修正面相望，他已经肯定对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君大哥。“他怎么能不认识我的？当日说好的情意，怎么能说忘就忘？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的方大哥都能认得我，他怎么能说忘就忘？”

突想到什么，全身都在发抖，许博远死死地扯着系舟的衣服，“如果让他知道我被人……他会不会……”

对，他就是这个原因才害怕叶修，怕叶修知道自己以前的事。那一夜他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压下身下，就算他怎么哭喊求饶，那个人都没有停下来一直到自己晕倒过去。

怔了一下，系舟抱着他，“他现在是夜王爷，是你的夫君，你怎么怕成这样？”

“我宁愿不是……”

因为被过去的恶梦闹得无法入睡，许博远爬了起床，披上外衣，披头散发，拿起春雪剑到院子舞剑。

系舟叹了一口气，给他点起了灯，“少爷，你心情不好，我去给你做安神茶吧。”每次许博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练剑，不论什么时候。看来这次杨岩的出现，把许博远的恶梦勾起来。已经多久没有让他做这种恶梦了？

其实对这事，系舟一直有着自责，如果当初自己的计划周全一点，就不会让许博远碰上那种可怕的事，甚至让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系舟什么时候离开，许博远不知道，一直发泄般地挥动着春雪剑。

——小蓝，你在玩过家家吗？都没力？

——小蓝，用力一点！向上挑！

——喂喂，黄少天的剑法可不是这样的啊

眼睛越来越模糊，出剑也越快越乱，最后一个前刺收不回来，整个人向前扑。

本以为会就这样直接扑到地上，没想到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头顶上响起熟悉的调笑：“王妃，怎么这么好雅兴，半夜三更起床练习摔倒？”

“才没有！” 

许博远吼完之后惊觉自己用了什么语气说了什么话，对方已经不是他的君大哥。他连忙退后一步离开叶修怀里，跪在地上请罪，“请王爷恕罪。”

因为军机的事务多，等他回府的时候已经深夜。王府的走廊多，叶修怕麻烦直接以轻功飞到屋顶回自己的房子，没想到居然看到月下美人舞剑。刚刚明明还一副要用剑去砍他，没想到下一刻立刻摆出质子的卑微。

叶修感到无趣地扶起自己一直无视的“王妃”，要不是在这家伙入门的半个月后他收到喻文州要他照顾这家伙的信，说不定，他的“夫人”已经“急病死了”。

本来打算要回去自己的院子，却意外发现到春雪剑上的吊坠，秘银吊坠？

夺过春雪剑，叶修瞄了一眼那吊坠，淡淡地问着：“夫人去过千波镇？”

“……”提到千波镇，许博远的身体都在抖着。

这家伙真的是在千波镇上见过自己吗？

抬起许博远的下巴，叶修看着这小家伙连眼珠都在发抖，“夫人，你真的去过千波镇？”曾经的千波镇是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污秽得让人发指，堂堂蓝国世子怎么可能去过那里？

千波镇三个字让许博远的身体又在擅抖，让叶修更加确定他去过千波镇。

“王爷，你也去过千波镇？”许博远不着痕迹挣脱叶修，咬了咬牙直视叶修那看上去温柔实质没有感情起伏的双眼，反问叶修。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呢？你还记得千波镇上的蓝河吗？

 

 

5

 

“蓝河？”叶修轻轻地念着许博远嘴里那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划过一丝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他只能摇了摇头，“不认识，你认识他？还是我应该认识他？”

“不是，而我也不认识蓝河是谁。为什么……夫……夫君，会认为我去过千波镇？”原来是自己无意识地念了出来，许博远浅浅一笑，露出世家公子的高傲。

刚刚明明不是这个表情的，不对，这家伙应该不是这个表情的。

对自己的想法，叶修怔了一下，自己跟眼前这“发妻”相识的日子不长，甚至可以说，对话也不会超过10句。

叶修看着眼前只单薄披着外衣，披头散发的人，心里总有种这家伙又在程强，手忍不住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王爷？！”

没想到叶修居然对自己做出这个亲密的举动，许博远怔住了。不是一直都在无视他的存在吗？不是不愿意承认他这个男妻的存在吗？不是已经忘记他吗？

本来过来给许博远准备点心的系舟怔了一下，只捧着点心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在几年前，他也是站在一起地看着许博远被那个人温柔地揉着头发，最后还会亲昵地吻上许博远的前额。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的？在千波镇？”

叶修的问题让许博远的心揪着痛，“怎么可能？我生为蓝国世子，没有父母允许怎么可能远游到那种穷山僻壤的地方？”

静静地看着许博远，叶修不认为自己的感觉出错，他是认识许博远，两人之前甚至做过更亲密的举动。

许博远见叶修没有说话，然后一欠身，“王爷，博远先行回房休息。”

他在逃避自己。

叶修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跟着许博远回房间。

 

 

“……王爷不是应该回去休息吗？”

“我与夫人不能同房吗？”说话的时候，叶修已经坐在床上看着涨红着脸站在一边的许博远，一脸无辜。

“……从我嫁入门开始，王爷从来都没有……”

“哦，王妃是怪为夫？”

“才不是！”许博远被气得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快回去你的院子！”

“王妃啊，为夫在做夫君的义务，快过来这边。”

“……我去跟系舟睡！”

下一刻，本来转身要离开的许博远已经落入叶修的怀里，“娘子，怎么能让为夫独守空房？”

“什么鬼？！从嫁给你，你自己数数你来到我院子多少次？！”没错，这家伙总能很轻易就能挑起自己的脾气。

这是他的气味，与以前一样没有改变，一样让他安心，让他心甘情愿为他沦陷。许博远静静地靠在叶修的怀里，再次听着叶修的心跳，贪婪地想得到他的温柔。就在这一片温柔里，他安心地闭上双眼。

在怀里的人睡着之后，叶修正在把人放下，却听到对方梦喃着这么一句话。

“君大哥……我好想你……”

“君大哥？”

这是你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吗？

所以你每次见到我都会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吗？

 

 

“少爷心里喜欢的是什么人？”系舟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叶修。没想到叶修私下把他叫过来居然是问这个问题。

喝了一口茶，叶修从容地放下茶杯，继续问着：“如果他有喜欢的人，我可以送他到那个人的身边。”

从昨晚知道许博远心里有着其他人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是很郁闷。再不把人送走，叶修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连他都想像不出来的事。明明是自己要凉着的人，为什么在听到他心里有着其他人的时候，他心里出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怪异感觉？

像叶秋说的，如果接受不到别人左右自己的情绪，要不送走他，要不杀了他。

明白叶修是要把许博远送走的意思，系舟急忙跪下来俯首在地上，咬了咬牙恳求着：“王爷，您当初应该有答应过喻相和黄将军会照顾少爷的。如果王爷觉得少爷碍眼，小人会让少爷不再出现在王爷面前。但是请王爷留着少爷在将军府！”现在许博远只要离开荣国，就只有死路一条。

叶修想了想，还记得当日喻文州派了黄少天亲自过来劝服他娶许博远的事。与其说娶，不如说收留。从成亲那天算起一年之后，喻文州会亲自过来接人回去。

见叶修没有说话，系舟继续恳求，“王爷，恳请您让少爷继续留在将军府！”

看着继续俯跪在地上的系舟，叶修想了想，还是多少知道蓝国那边发生的事，最后了然一笑，“喻文州这是把我这里当成收容地？”叶修轻皱一下眉头，“我想问一下，我以前是有见过许博远？”

“……没有。”

“确定？”

“……少爷他喜欢的是一个叫姓君的人。”

君大哥吗？想起昨晚许博远梦里叫出的名字，叶修眼底的冷意更加明显。

“但是那个人已经忘记少爷，甚至已经有所爱的人，所以王爷不用担心少爷会做出有辱将军府的事。”

认真地看着系舟，叶修继续说着：“以你的智慧与胆识，不应该跟着许博远身边当他的小厮？”

“我是喻相座下蓝溪阁的人，为了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才会以小厮的身份跟着少爷陪嫁过来荣国。”

“何事？说不定，本王能帮到你的。连蓝溪阁的杨岩都来了，应该是差不多事成了吧。”

“王爷，小人恳请你帮小人，如果我与杨岩要杀荣国一个大臣的时候，请王爷不要出手。”看着系舟连死的决心都做出来，叶修再一次皱眉，“你不再保护你家少爷？”

“博远是明事理的人，他会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如果小人真的出事，博远会更加安分当王爷的王妃。”

“那你们要杀谁？”

“陈夜辉！”

“他做了什么？”

“是他毁了博远的！”

系舟到死都不会忘记与杨岩找到满身伤痕与……被凌辱过后痕迹的许博远，在那时候一向不对盘的他们立下同一个誓言，一定要把陈夜辉的头砍下来！

“王妃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张了张嘴，看着叶修，系舟还是忍下来，“王爷，反正少爷在荣国剩下的时间不到一年。恳请王爷在小人死后，能善待少爷就行了。喻相与黄将军会很快就来接少爷回去。”

叶修没有答应什么，只是细细地想着什么事，挥了挥手，让系舟离开。

陈夜辉吗？

那家伙当年在千波镇定就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了。